段洪刚丨寻钱记

十四、历险记 - 冒险深入边疆追寻铜鼓与铜钱（上）

由于我在极端痛苦的一段岁月中的日记中断过几年因此造成现在无法确切记得我为了一个关于马帮古钱和古代民族乐器-铜鼓的传说而在极端酷热的特殊时期跑去云南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边疆少数民族山区冒险的日子，尽管那一幕幕历历在目，生死交关。只能凭可能的一些前后关联，推测是2000年夏天的时候吧。

那年的夏天特别的热，就和今年的夏天一样。

我从武汉回到我们县城里想办法搞点钱，继续做古玩钱币生意，想翻身，因为欠的债务太多了，有些债务令人极为痛苦。在县城那些日子，我没有钱另外租房子住，也不想回老家去（无颜见父母），就和赵剑飞住一个房间，这是我认识他两年来他第四次改租的房子。一幢小院落，房东住低矮的旧式瓦房，瓦房前边就是连在一起的新式双层楼房，新旧房子中间是宽敞的天井，栽着一棵茂盛的石榴树，树脚边还有一口水井。整个院落只有一道进出的大门。进大门左手边就是房东的老房子，右手边是新房子。新老房子共用一个厕所，位置在新老房子的交接底部。厕所里边的垃圾篓子，常常被女人所用的那些废弃物装满，触目惊心。

是的，这楼上住了好几个女人，外地来的。她们，都成了赵剑飞的熟人。每人一个小单间，有素装的，有化妆的。另外还有两个人一起住在这个楼上，一个是男人，另外一个也是男人。但是，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其中一个准确说是“奇葩男加宅男”等于不确定是否男人。

这俩男人，一个是田胖子，一个是李瘦子。这样鲜明的对比，不是出于我回忆的虚构，或文学的修辞，不是，而是原本的客观的事实，是生活的真实，那永远高于任何虚构的真实。他俩，也自然成了赵剑飞的熟人。他俩不玩钱币，但对钱币生意了解一些，一方面是赵剑飞的介绍忽悠，一方面是他们自己经常混迹地摊古玩市场闲逛。

因为赵剑飞长相英俊潇洒，又善甜言蜜语，那些独居异乡不知从事何种营生的女子自然会与之互相搭讪，成为友邻甚或床友。而赵剑飞的模糊身份与开朗性格，又必然会吸引周边的其他同类相交往，恰好，田胖子就是一个开朗乐观的人，虽然内心也有险恶、欺诈的一面。李瘦子胆小阴郁，大话连天，一天不说慌不吹牛会浑身难受的那种（此处也不是修辞，而是真的如此！）。李瘦子饿极了竟然还能大声说这几天不爱吃荤菜，可能是上周他二爷请他们吃大餐吃坏了胃。田胖子呢，永远有办法搞到好吃的，李瘦子永远在田胖子喊他一起吃饭时表示十分“不耐烦”和勉强，但满口拒绝的同时，身子已经挪到老田的房间。据说老田有次故意整他，不喊他吃饭，结果那天晚上，老田听到瘦子房间里传来喝水和打火机烧东西的声音，悄悄地和赵剑飞逼到他窗前窥视，发现瘦子拿打火机烧一条干鱼，那鱼早就发霉变味了，前些天他们叫他扔掉，原来没有扔，藏在了床底下。现在饿得不行，拿出来烧，烧一会，放嘴里嚼一截，咀嚼一会奋力咽下，再喝一口水。窗外的两人悄悄退开。出于深刻的同情，他们后来吃饭时再没有单独撇下过这个来自邻县的朋友。而这位瘦子，依然如故，好像他答应别人去蹭顿饭吃是给对方天大的面子似的。

当时哪里想得到，这个瘦如病猴的家伙会把我哄到遥远艰苦的文山苗族自治州边疆山区去冒险啊！

我回到县城的第一天，赵剑飞就兴致勃勃地把我介绍给这俩个哥们认识，一起吃晚饭，我买了一只烧鸡，一副卤猪大肠：我县几家专做卤肉的店铺，他们的卤猪大肠是非常的可口的。现在难得吃到了，因为很多很多人加入这个行业，大肠的新鲜度、卤汁的鲜纯度都大打折扣了，唉！我们四个男人正喝酒呢，一个女人来了，高高兴兴地加入我们的队伍，一起喝酒。女人是南边开远市的，身材很好，皮肤不好，黑痣多，不过笑容甜的，也有城市女子的几分风味吧。喝酒也行。

谈了很多话啊！我首先含笑问赵剑飞身体好了没有？我的意思只有他自己明白：是这样的，上次37斤银元的事情了了之后，我再次回到老家，去找他。他住在一个肮脏黑暗孤单的小巷子里的一个破房间中。推门进去，一大股中药味。赵剑飞给我开门后又倒在床上，哼哼唧唧，嘴里说“段老表，惨了，我活不成了”。我骂了一句“得猪瘟病了还是艾滋病？”一边看着咕咕冒气的中药罐。仔细想了一下，我把包放下，严肃地问他是不是得了性病？这小子还红着脸，想要抵赖，我又逼了一句：说真话，我能帮你。他看看我的样子，终于承认，并告诉了我具体症状，还说去东门旅社看了中医，电线杆上帖广告的那些，有一个多星期了，花了几百块了，效果不明显，还是又脏又疼。我听完后冷笑一声，把他的药罐提起来直接丢出了门外：门口右边就是个直接丢弃的垃圾堆。还有那些打开、未打开的中药包，全给他丢了。他大惊失色，我安慰他：如果我只用100块钱、3天内治不好你，我赔你一千块！！他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的样子，可是我的态度如此坚决，如此有把握，他也有了信心，笑了起来，从床上坐起来了。“等下我媳妇过来你不要提这个事情啊，我没有告诉她，只说是摔跤了腰疼”。知道了。

过一会他媳妇果然来了，给他送了些好吃的来。他媳妇很勤快的郊区女孩子，身材非常棒，虽然五官比例不是那么协调，但也算好女一名，黑黑的很健康。赵剑飞对她说段老板有朋友专治跌打损伤，这些中药都不对症，晚上和段老板去看，让她先回去，明后天再来看他。当晚我就带着这小子去了一个正规的诊所，简单介绍情况，打了一针头孢，开了点阿莫西林就回来了。

那晚我就和他睡一个床，我不嫌弃他，我得给他信心和活力。我们谈了很多事情，当然主要是谈如何设法再去他老家找他大伯，再挖那些剩余的几十斤银元，但谈来谈去，苦无良法，他说大伯不是很信任他。第二天早上他出去撒尿回来，兴奋得脸都红了（原本黑瘦的脸）：段老表，果然厉害！救了我的命啊！不疼了！明显好转了！走，再去打针！哈哈哈哈，想不到你还有这个经验！我只笑了笑，告诉他这个病已经是常见病，只要不是恶性的，并不难治，跟感冒似的，只是一定要去正规医院或诊所， 千万不能去电线杆诊所，那样于事无补还可能小病治成大病！那之后，这小子对我可好了。三天后所有症状都消失了，完全康复。

吃饭时听我问到这个问题，赵剑飞脸红了红，笑着说一切健康一切健康，感谢段老表关心，来敬你一大杯！我也不多说啥，喝了下去。

交谈中得知，田胖子是南边边疆某县的，他自己说在我县一个大厂上班，后来觉得无聊，不干了，辞职出来想做点别的生意，正在找。比我大一岁，未婚，所以租个房子住，也暂时不想回老家。瘦子则是我们邻县的，来我县约三年了，头两年和他二爷（二叔）做工程，做的很大，最近他二爷的公司出了点大事没啥钱了，但，目前还有个大工程正在谈，要去文山州丘北县官寨乡架设电线杆，帮该县做农村通电工程，叫什么村村亮工程。他住在这里，等他二爷的消息，工程做起来了，就有大钱了，那时好好请我们喝几天酒！最近钱都凑起来给他二爷拿去搞工程去了，所以有点艰难。不要紧，大钱就在前方。弟兄们放心好了！

然后那个城市女子说她出来这里打工，叫阿梅，老公在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孩子交给老人照看，今天陪我们喝酒，不去上班了！我们轰然叫好！

席间谈起我的钱币生意，骨瘦如柴的李瘦子与高大肥壮的田胖子都很感兴趣，都说老家有很多！田胖子立马就从抽屉里抓出来几个铜钱一个银币，全是真品，有咸丰重宝宝云当十、乾隆通宝、光绪元宝当十，银币是新版云南半圆，说是准备用来给女人打戒指的。我分别告诉了他们这几个钱币的价值。老田把铜板给了我，别的我不要。瘦子大约只有1米55，真是矮小瘦弱，我至今怀疑他曾经长期挨饿，哪怕这两年在我县生活，肯定没有经济来源，他二爷的帮助肯定也很有限。他告诉我，今年他已经去那边考察过3次了，上月他还和他二爷去考察了丘北县官寨乡的工程地址，还有那些村子。那里钱币多了！古董也不少！老田他们证实了他上月确实随他二爷去了一趟丘北县，因为那是他二爷亲自来这里叫他一起去的。

“像这种小铜钱，多如牛毛！我一个朋友家里有一驮！一驮五十公斤！他们从山洞里挖到后，拿一只大骡子驮了两驮回去！我带你去找！你只要准备本钱就可以了！便宜的要死。这还不算什么，还有那里的一个老寨子里，有一只铜鼓，老天呀，那才是宝贝！全身雕龙画凤，有大人一抱那么大，青铜鼓！传了几百么是上千年传下来的！以前有两只，现在还有一只！我带你，有钱你买下来，赚个十万八万的玩玩，轻松容易。”

我悠然神往了！一匹大骡子驮着的两驮铜钱！那得多少枚啊！当铜买回来，挑完好版式再当铜卖出去！铜鼓，天啊！在那么荒凉偏远的山村，花上万儿八千的买下，拿回来卖个十万八万肯定没有问题！我兴奋了！酒喝得更多了！

喝完酒我们约了去唱歌。我请客！

由于酒喝多了，唱歌也唱不长时间，十点多点就回来了，阿梅和我一起回了赵剑飞的房间，赵剑飞没有回来，他把钥匙给我了，他去城郊他媳妇家去了。那晚我浑身酒烧得厉害，好像衣服裤子都没脱就睡倒了。

彻底喝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