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洪刚丨寻钱记

十二、历险记 - 捡大漏与大失败：37斤老银圆始末（中）

（中篇有点长，大家时间稍微多点的时候再看吧，别耽误你们挣钱捡漏了啊：）

（书接上回）一直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陪老林抽烟筒、下象棋、聊天，中间还来过两三个电话找他。终于把小赵等到了。他是一个人来的，老远就在大门外喊着“老林，走了啦，喝酒去了！”

我们相向下棋，侧对着大门。我扭头去看这个家伙：瘦高个，中分头，西装革履，皮鞋发亮，走路略略前倾身子。随着这声喊叫，这个家伙大步走了过来。等他走近了我再一看，嘴皮薄薄的，眼睛半眯不闭的，面上始终有点笑色，透着一种在城市工作的山区孩子特有的朴实本质，当然他的眼睛已经透着城市恶习浸染的污浊了，于是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朴实中有油滑，胆子大但有点善意，有理想但很无知。

“小赵来了，这个小娃酒量虽然不大，还好喝”。老林说了一句。

“这个老板是哪个？”小赵走到我们面前时问。

“这个就是小段了嘛，刚从武汉回来。你没有见过以前？”

“啊呀，这个就是段老板啊，你好你好你好”，小赵笑着说，边伸手来握手，又问，“段老板是哪里的？”我就告诉他是南边某镇的，他又说：

“啊，熟悉得很！你们那里出大人物啊！李老板就是你们那里的人！不简单，我作过他的保卫员。是我见过的胆子最大的人！竟然敢冒充省委书记的亲戚到大理骗钱！差点被逮住！回我们县来干大生意亏本，出家当和尚去了。我还经常和他联系呢。”

他说的李老板我当然知道，是我们一个镇的，名气响亮，极其能干。在当地开办过武术学校，后来到昆明混了两三年，不知怎么搞到钱了，后来在县城开办了全城最豪华的大酒店，再后来忽然没有钱了，还听说在省城骗了香港、广东人上千万，目前大酒店已经抵押给政府，他自己似乎没有牵涉到刑事方面的问题，最近听说在我们镇风景最好的山上建设一个寺庙，他要把那座山变成一个旅游点，同时他要去寺庙里当方丈，这些都说得有板有眼，我本人也亲自看到了在山上进行的建筑工程，至于最后他当和尚了没有，就不知道了。小赵讲他给老李当保卫及老李去大理冒充省委书记亲戚骗钱的事情我到没有听说。

这家伙有点来头啊，我想。

“他媳妇是老李的干女儿。老李事做得大，所以无论怎么也不会穷，更不会坐牢。当哪样和尚？花和尚！？”老林意味深长地讲。

“段老板….”

“不要这样叫我！我还在读书呢，什么老板，身无分文也叫老板啊！你叫什么名字呢？”我说。

“我叫赵剑飞，东山乡野猪箐小河门村的。离你们镇不远。说不定以前和你家还是亲戚呢。我们那里以前是运大烟的通道，所以留下财宝多！我老家里我大伯家有100多斤银子，我老爹讲有个山洞里有一万块大洋！可惜我老爹死掉了，找不到了。”赵剑飞唾沫横飞地讲了起来。这类宝藏的故事我听太多了，已经没有感觉。不过考虑到他这里的20几斤银币，我觉得他的故事倒不妨听听。由于是初次见面，我不好打听他的故事太多。（老爹=爷爷）

“土匪窝。小赵老家以前是土匪窝，西山游击队打跑的土匪都跑东山去了，东山的土匪被泸西游击队打跑后都是从小赵他们老家小河门村过河逃到广南去的。以前那里是从广南、越南进入我们县的唯一通道，所以运烟土的都从那里走。有银子是肯定的，比如说商人少的几个路过的时候，当地村子的人就约起来把人家杀掉，分赃，小赵他老爹说不定就是抢劫杀人的呢，所以才埋下那么多银子，现在该小赵发财啦么，嘿嘿”。老林笑着说。

“发个屁财，要着饿死了啊。段老表看过银子了没有啊？”他这时改口叫我“段老表”了，随他了，不就是称呼么，叫老表也无所谓，虽然在我们县叫没有亲戚关系的人“老表”是表示对方是山区人的意思，含有轻微的调侃与取笑。

“银子我看过了，你准备怎么卖啊？”

“龙洋110一个，其他的52一个，怎么样？”

“太贵了，一点利润都没有了！”我吃惊地说。那时的价格，以武汉为例，大头53元一个，小头才48元！湖北、广东龙版也不过120一个！当然，我那时对银币品相非常不看重，没有概念，以当时麻袋里的那种品相，已经可以卖到普通品价格的一倍以上了，但我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只大致知道品相好的容易出手，没有考虑到之间的价格差距！

“不行不行，少了不能卖啊，段老表，这批东西我卖了还要拿钱回去叫我爹他们准备盖房子用的，还有我大妹子的嫁妆、大兄弟讨媳妇的开支都要靠卖银子来凑。这次搞好了，家里还有这么多的三麻袋都卖给你！”他又说。慢条斯理地，显得十分郑重。我一时没有话说。（讨媳妇=娶媳妇）

“以后的到好说，关键是这批东西泥巴多，不好出手，价格也确实到位了”。我的意思是不如说服他让我帮他拿到昆明出手，中间赚点差价算了，估计全部加起来不过一千块左右利润吧，如果我帮他拿到昆明去卖的话。

“走走走，不要讨论了，喝酒去。晚上我还要去见一个梅花党的代表，听说是有老人发出的最新口信。你们边喝酒边再谈，这么点银子，好办得很。”老林站起来准备下班。我们也觉得第一次见面还是边喝酒边谈更合适些。

于是我们就没有再谈银子，而是随便闲聊，互相打听一些彼此的事情、爱好、兴趣等等。

这批东西最终没有谈成，他坚持要那么多钱，我第一是没有那么多钱，第二是利润太小，也不合算借钱买下，就告诉他还是和老周联系一下，老周有钱。不过我买了他3枚大龙银币，一个四川宣统一元，一对广东光绪、宣统一元，一百块一个。

第二天我去金沙学校找老周的时候，把赵剑飞的这批东西又讲了讲，老周觉得不好办，价格实在没有利润了，不如再去找他，把所有龙洋买下，其他的不要，当时我们就这么定了。当晚喝完酒，我就睡在老周学校的临时房间里。满屋子都是古董、钱币、破烂、课本什么的。还有几袋玉米。

老周买下赵剑飞的十六个龙洋之后不久，赵剑飞的其他大头、小头、英国站人、法国坐人全部卖给了开远市的一个钱商。从那之后，赵剑飞和我成了好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有时懒得住旅社，就去他租住的小房子和他一起睡。他媳妇（未婚妻）住在白菜庄，就是黑牛那个村子，自从去年他被派出所开除后，他离开单位住所，她就很少来和他睡。老李离开县城准备回老家出家盖寺庙以后，她也来县城不多了，主要在家里看电视，帮父母照管家务事。我逐渐的了解到，他所说的老家的银子是有这么会事，至少一半故事是真实的。了解到他的家庭情况，当然了解更多的是他怎么离开派出所的，这个家伙一点也不后悔反思，还以一种玩笑的、残酷的心情讲他怎么殴打嫌犯打到自己手软、打到嫌犯呕吐、抽筋、残废。

“有时想想也真是太过分了点，假如哪个这样打我，只要我不死，出监狱后一定去杀光他全家！哈哈哈哈…..还好我这个人山区来的，胆子小，守规矩，不会犯什么法。段老表你也要小心啊，哪样法都不能犯，尤其是家里没有权势、没有钱的情况下，很小的犯法都可能把你搞残，哈哈哈哈……不过你大学生应该不会犯法，不必担心了。喝喝喝，人活着干什么不找点钱过日子怎么办呢？打人其实不好玩，不过抓嫖娼最过瘾！有一回我们接到内线报告，算准某某人要去哪里嫖娼，就预先去埋伏在附近，等这两个家伙正在爽得大喊大叫的时候，突然一脚把门踢开冲进去！哈哈哈哈......（此处省略100字）还有一次我们半夜在郊区玉米地里抓到一个外地男人，刚刚干完事情，我们进去抓住，不准他穿裤子，就这样甩着东西押到城里的派出所，结果挨了指导员的批评！哈哈哈！你说这些男人，爱好这个事情也不想想别的办法！真是活该！不过有时想想这样抓嫖客也有点缺德。我们老家那边好象这两年也有卖淫嫖娼了，TMD，要是我不被开除的话，早晚混到老家派出所当所长，好好管一管！当派出所所长就可以把村子里的银子都收上来卖给你！哈哈哈，那时我背着银子跟你全中国去玩！多爽！”

他嘴上讲良心，实际并没有付诸行动：他卖银子的钱大半被他花掉了，没有给他父母、妹子、兄弟一分钱！他去了一趟昆明，回来就基本两手空空，几万元啊！

“这么多钱你怎么花掉的呢？”

“我也不知道啊，真是对不起父母，我家都不敢回了！唉！不过这衣服挺贵的，西装1600块一套，皮夹克1600块一件，还给了我媳妇一些。”

“他怎么这么快就花掉两万多块钱呢？才两个多星期！”我问老林，老林说：

“这个小娃早就欠别人钱了，他上次在派出所把人打伤了，人家要他赔偿呢！在昆明肯定是去民政厅找那几个老官想办法整烟草批条想赚大钱，哪个会让他赚，他又没有大靠山。”

原来如此，唉！这个家伙陷在泥潭里了！

我回家的半个月后一天晚上我去找老林家，他读中专的姑娘放假回来了，是个大方、勤快、高大的姑娘，透着民族姑娘的特有风情，虽然不漂亮，脸上雀斑多，但我们都喜欢和她说话。当然由于我也算读书人的缘故，她和我比较合得来。她不喜欢赵剑飞，说他虽然好看，但油腔滑调的。我和老林抽着水烟筒聊天，他姑娘小石花坐在傍边边看电视边和我们说话。其乐融融的情景，让我十分感动，这个时候不漂亮的小石花十分美丽。我不禁多加注视她几次，颇有感触，但不敢心猿意马，她笑声轻，语声细，性子温顺之极，偶尔的问我几句关于钱币的事情，还从抽屉里找出几个乾隆通宝给我看。正在这个时候赵剑飞来敲门了，声音很大很特别，小石花一听就皱眉，说这一定是赵剑飞这个讨厌鬼！

赵剑飞一进门就说：

“啊啊，美女亲自开门啊，谢谢妹子！”小石花笑着恶他说：

“光嘴得！拿什么谢我？拿开门费来！”

“妹子不要着急，我来和你爸爸商量大买卖，成交后一定给你买一个手机！嘿嘿”小赵涎笑着说。那时手机还是高级奢侈品，普通一个要2000多块！

“混说乱讲！鬼才相信你！”说着走开了，给小赵拉一个椅子过来就进卧室去了。

“老林，听说段老板在你这里，我就过来了。咱们想办法做笔大买卖，我打听好了，”赵剑飞还没有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说。我不是很感兴趣地看着他说下去。

“银子！一麻袋！一千个大洋！云南老龙版就有100个最少！可惜要一次卖，起码得4、5万钱！赶紧想办法啊！”

我一听，不得了！这么多银子，这么大投资，哪里搞钱？这么多银子可靠吗？这么大的机会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