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洪刚丨寻钱记

七十八、捡漏记 - 同治三年版《后汉书》的遗憾

大清同治三年，公元1864年，太平天国暴乱第14年，全国大动乱，到处少数民族闹事。这一年，洪秀全自杀，儿子洪天贵福几个月后也在江西被抓住，可怜，被一刀刀割死，既不贵也不福。也就在这一年，欧洲的马克思同志联合一帮穷苦无告的工人阶级中的积极分子，组织了第一国际，是共产主义运动史上的第一个大组织。也就在这一年，头脑先进的李鸿章第一次向朝廷提出向外国购买机器设备，发展机械化。可想而知，刚上任的皇帝忙平乱都还忙不过来，哪里有闲工夫搞机器啊。所以要说钱币的话，这一年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这一年大清国生产的一样东西，却和我有关呢！

你道是啥？

书！

啥书？

《后汉书》！二十四史之一，“前四史”之三！著名史学家范晔的杰作！

就在同治三年的某月某日（但愿不是暴民头子洪天王自杀那天，否则何等晦气！），某地书商雕版印刷了一批历史书，其中就有这部《后汉书》。可见中国人读书的精神，非同小可，兵荒马乱之年，依然吟诵不息，印书不辍！我不懂版本学，加之时间久远，所以记不得该书的其他细节了，只好把这书的来龙去脉讲一讲。

1995年冬季开学时，我先到了昆明，买好了次日晚上回武汉的火车票，然后去逛城市。我到一个城市，很少对钱币市场和书店之外的地方感兴趣，总是先去这两处。那天我没有先去市场，因为没有什么需要买卖的，我在老家买的东西不想在昆明卖，在昆明也没有钱买别的，所以就去逛书店了。书店中最爱逛的不是一般的新华书店，而是东风路上，靠近艺术剧院，而且离胜利堂古玩市场也不远的“昆明古籍书店”。

那时书店里有很多线装书，而且很多是清朝到民国的旧版本，8、90年代出版的新线装书还不多。而且那时书店并不重视线装书，甚至看做累赘，恨不得赶紧卖掉的那种心态吧。线装书好点的放在书架上，有函套的放在玻璃柜里，其他品相差点的都随便放在可以随时翻阅的书桌上。我看到一套品相很好的《震川先生集》，我知道作者归有光，明代著名散文家。高中课本里有他的文章，就是很多朋友熟悉的《项脊轩志》，这是归有光的名篇，文章借家族建筑“项脊轩”的兴废，写与之有关的家庭琐事，表达物是人非，三世变迁的人生感慨，也表达作者怀念祖母、母亲和妻子的细腻感情，写女性亲情，在古文中算第一。我看的很深很感动，所以对归先生有印象！把书拿下来一看，18册，竟然是康熙年间的版本，要价540元，合30元一本！超便宜啊！遗憾的是那时我口袋里只有300块钱！只好放弃。

然后看别的，接着就看到了摞在书桌上的历史名著《后汉书》，一套12册，书是较大那种开本，高约30厘米，宽约18厘米，厚约1.5厘米，很阔气的大本子。一共12本。一看时间，是大清同治三年！定价240元！才20块一本！我三思再三思，想想，看能否赚钱！我直觉，这书太便宜，应该可以卖更高的价格！可是如果要买下，我得先问问谁会要这本书，不然我如果买下了，一时难以成交的话，我就身无分文，无法回学校了！看看表，离书店下班还有两小时，我马上跑到大街上，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我们家乡县城中学的李老师打电话，他是搞艺术的，也收藏钱币古玩，年轻人，多才多艺多金，很豪爽。那时他有手机，很时髦，经济条件很不错，幸运，电话一打就通，把《后汉书》的情况简单介绍，他很感兴趣，要我拿下，带回去给他，价格好说，看品相再谈。

品相没有问题，12本书，没有虫吃，没有发霉，没有破烂，很完整。买下，包好，立刻向车站赶去！晚上7点多回到县城。在旅社住下，打电话给李老师，他匆匆过来，连声赞好！最后以5倍的价格买下。我真是高兴之极！还说以后碰到类似历史书，特别是24史里边的，就给他留着！说完就匆匆走了，因为他要忙着去舞厅给别人当音乐指挥。

当晚找了几个朋友一起吃宵夜，爽了一把！

次日返回昆明，直接奔书店去了，没有再看到别的24史类的作品。而且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回县城，晚上的火车回武汉。

我想 ，下个假期，还得再买几套书！至少把那套《震川先生集》买了！

遗憾的是，下个假期我再去昆明古籍书店，那些古籍已经换了地方，不再随便放，都搁书架上了，而且是柜台内侧，读者不能随便拿看，要经过服务员，更关键的是，价格变了！那套《震川先生集》还在， 价格变成了1080元！别的书价格也变了。我叹口气，只好废然而返。想想真遗憾啊！

再后来，古籍的价格几乎年年上升。估计现在那套《震川先生集》，要1万8千块了吧？那么，我是否可以把卖出去的《后汉书》再买回来呢？于是在过了三年之后的某天，我去问李老师了，那时他正好经济碰到下降，不是不可以出手， 遗憾的是，他把第一册弄丢了！价格怎么谈？而且肯定不好卖了，“大清同治三年”这几个字就在第一册第一页上啊！

这事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