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洪刚丨寻钱记

三十四、捡漏记 - 下乡收古董的两个笑话

很多人，尤其外省人，不太明白云南人说的“YU”和“玉”字的区别，往往闹出很多笑话。比如我们云南老百姓对某件东西（通常指劳动工具、生活工具之类），比如镰刀斧头菜刀之类带刃口的，时间久了，用多了，就会有磨损和表面腐蚀生锈，就会说这镰刀“YU掉了，太YU了”，意味着不好用或不能再用了，可以丢弃。或者说有点“YU”，需要磨刀石磨一下之类。

至今，我翻了很多参考书，均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汉字来表示“YU”这个音，估计是一个古音，但如果写古字，那么很多读者将遇到识别困难，所以我这里还是用拼音来表示吧，同时和普通的名词“玉”区别开。

所有下乡收购古董钱币的商贩，都会问老乡们“有没有什么玉东西？玉石？古董，很老很久的东西都可以”。于是有些不太明白的老乡，就会仅凭读音理解为“YU东西，老的，旧的东西”。一边嘴里喏喏自语“YU的没有用的东西你们要去干什么呢？怎么会有人要呢？”一边还半信半疑地问小贩：

“你真的要那些YU东西？越老的越好？”

“当然，那可都是古董，你放家里反正没有用，找出来卖给我吧，给你现钱！”

好啊。于是老乡这就去灶房角落里，厢房门背后等等位置，找出来一些其烂无比，破损不堪的劳动工具，生活工具，比如破镰刀，破锄头、开裂的菜刀之类，递给你：

拿着，你看看值多少钱！

哈哈哈，除了大笑之外，你还得耐心解释一下你们之间的误会。性情好点的老乡也就一笑置之，性情不好的吧可能还会抱怨你耽误他的功夫。下乡时这样的误会常有。当然这当中不排除一些老乡是故意开玩笑的给你找这些“YU东西”，明知二者之间是风马牛不相及。

还有更过分的，必须要谴责的恶意玩笑，且听我道来。

话说某日下午3点左右，我和黑牛去县城边上一个村子里挨家挨户问钱币古董玉石，走到一户破旧的夯土墙围起来的院子前，一个小伙子刚去田里犁田回来，牵着牛，嘴里叼一根扁担香烟，看上去有点吊儿郎当。他看到我们站在路边问另一个中年老乡家里有没有古董，各种老东西？老乡说没有，啥也没有。那个老乡还和这青年打招呼，问：

“你家的田都犁完了？不错嘛，算快了”

“还可以，牛不听话，不然早就干完了。他们来买什么？”小青年说着看向我们。那个老乡说是来买古董各种老东西的。我们赶紧接口：

“伙子，你家里有吧？老古董老东西之类？”

“啊，老东西？要多老，值多少钱？”小青年说。

“越老越好啊，你家里的是什么东西？价钱要看东西才能说啊”，我们高兴地说。那小青年诡异地笑笑，吐出一大口香烟来，不怀好意地说：

“六七八十年了，够老了吧？真想要吗？嘿嘿”

“当然啊，在哪儿，方便去你家里看看吗？”我赶紧说。没有太注意这家伙的坏笑。旁边的中年老乡也来了兴趣，帮腔说：

“你家里真有老古董？咋个以前没有听你说过？拿来看看，要发财了啊！”

“嘿嘿，跟我来看吧，就怕你们不敢要！”小青年说。我们心里嘀咕，如果东西真的很贵重，当然不敢要，但可以去找老板来买嘛，而且我们不太相信这小村庄哪里来的大宝贝能让我们买不动呢。先去看看再说吧，于是我们跟着小青年，在牛身后一起走进那个夯土墙已经破损不堪的院子里，中年老乡也跟着进来了。

小青年把牛拉到石榴树下拴好，提一桶水喂着。我看到他家厦子上，两个厦柱傍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老人，显然是他的父母。老母亲在做针线，满头白发。老父亲在抽水烟筒，眼目前烟雾缭绕。老人家看到儿子和我们一行进入院子，面露讶异，想说点什么，没来得及说，随着我们进来的中年老乡刚和老人家打了声招呼，就听这个小青年招呼我们一声，伸手指着厦子上的两个老人家说：

“你们看看，厦子上这两个老古董，还会喘气呢，值多少钱！保证都是6、70年以上了！”

昏死！

我们听了愕然不已，世上竟有这样开自己父母玩笑的劣子！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随着来的中年老乡也尴尬地笑着批评小青年：

“你呀，咋个能乱开玩笑呢！不要乱说了，倒点水来吃吃！”想要乱以他语，岔开话题。我们也赶紧说：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走了。”

赶紧转身离开这家院子。身后只有那个中年人和年轻人的玩笑对话，没有听到老人家的声音。估计老人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也或者尚未缓过神来，没弄清楚儿子说的什么。也许是那个中年人把话题成功岔开了。但愿是后者吧。

我们遇到过各种不孝之子，但这样当面，而且是当着陌生外人的面羞辱父母的还真是头一遭，虽然故事说起来有点好笑，我们内心却一点也笑不起来。没有父母呕心沥血的养育，哪有子女的存在和成长！愿一切为人子女者，孝顺父母!愿一切不孝之子，改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