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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类 买学骗; 第七十一则 银寄店主被窃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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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有三棍合帮,共骗得银三百两,未肯遂分,更留合装骗棚,以图大骗。先遣一人过省,离会城两日之府,用银七十两买屋,内系土库,城外铺舍开一客店。又用银五十两娶一妻,买一婢,又买一家奴。更有数十两在手上,调度供家。人见其店有家着奴婢,食用丰足,多往宿其店。此府相近省城,往年文宗考科举不及,常调邻府生童到此合考,以便往返,每富家生童择店,必居于此。

壬子科六月,科期已迫,复调外两府生员来此选考。本店住建郡三个秀才,皆系巨富。一日,有客儒人品丰厚,衣冠鲜整,泊船城外,入此店来,密问店主曰:“你识科举秀才中有大家者乎?”店主曰:“我店中三位都富家,你问何干?”客儒曰:“有好事与他讲。”店主曰:“甚好事,何不对我说?”客儒曰:“你不在行,只好与秀才讲。”店主出,向三秀才曰:“此客先生问科举秀才何人最富,有好事对他说。我问他何事,又不肯言。列位试问其说何事。”三人共入叙礼,问曰:“老丈问富家,小弟等家皆万金,有何好事说?”客曰:“列位肯计较中否?”三秀才曰:“中都肯计较,兄有何门路?”客曰:“我亦不能为力,亦不识门路。但果肯计较者,各备银一千两,来此店对过封定,付还你收,自有指示的路。”三人约四日后家中取银来对,客儒辞去。三人密遣人跟随客去,见其下船,船中止一家人。归报如此,三秀才喜曰:“此必大主考的人,可信也。”店主出问:“适间说何事?”三秀才曰:“此未必然事,若事可成,自有大抬举你。”

四日后,三家人都取银到。客儒应期来问,各答“银都齐备。”客曰:“今夜对明封定。”三秀才言:“银多夜间不便,明日入店主内庭去对。”客曰:“店主恐不密事,不知外客房中封更密。”三秀才曰:“明日临时相商。”客辞去。夜饭后,店主出曰:“列位与此客议封银事,客人难防。这门壁浅薄,若夜间统人来劫,可要提防。依我说,可藏入我城门内,你外间好心关防,可保安稳。”三秀才曰:“是也。”共将六皮箱银都寄入店主家内去。家主瞒过妻婢,将银尽从后门藏出,与棍伙夤夜逃去。唯嘱其妻曰:“明日三秀才问我,只说早间出去寻人,少刻即归。”

次日,客儒欣欣喜色来对银。秀才曰:“银付店主收藏,今早出外,少待即归。”等到午间,店主不回。客辞归船。午后又遣家人来问,又以店主未归答之。至第三日午间,问店主妇取皮箱,妇答云:“并未见甚箱。”及出溪边寻客船,亦不见矣。再问店妇取,苦执未见。任入搜之,竟不见踪。问:“店主果何去?”妇云:“前夜已出,教我如此应你。”三人正慌。

适此三棍脱得银去,已出境外。晚投宿一店,店主见其来晚,提其六箱皆重,疑是窃贼,明日将集众擒之。三棍闻其动静,次早天未明,只挑得四箱去,以二箱寄店。店主越疑是贼,出首于官。太府将银逐封开之,内封有一合同文书,称某人买举人者。太府提某生员到,不敢认。太府以甘言赚之,乃招认,即收入监。后又投分上解释,再骗去银四百两方免申道。又没入店主之屋,及官卖其妻婢,并箱内一千都追入库。彼四箱被棍挑去者,幸得落名,不受再骗。是府官亦一棍也。此为信店家一戒。


按:店主有家眷,最可凭者。彼肯代藏银,孰不信之?谁知其妻妾皆买下以装棍棚者。彼骗得厚利,则弃此而去,别娶妻妾,享大富贵矣。以有眷属之店尚不可信,世路之险,一至于此!人若何不务实而可信棍以行险哉!


翻译:

有三个骗子,凑在一块儿合谋行骗,一共骗得银子三百两。他们没有把银子分掉,而是留着这些银子设计更大的圈套,他们先派一人出了省城,到离省城有两日路程的一个府地,用七十两银子买了房屋。里面是没有修饰的土房,外面装饰一新,开了一个客店。这骗子又拿出五十两银子娶了媳妇,买了一个婢女和一个家奴。还有几十两银子就放在手边,以调节生活所用。 

来来往往的人见到这个客店的店主人有家眷,又使唤着奴婢,吃的用的是那么丰足,都愿意在这个店中留宿。这个府地与省城相临,每年到了考科举的时候,考官常常把其他府地的考生调到这里来选考,以图往返方便。因此,考生要找客店的,一定会住进这个店里。 

壬子年六月那场考试,考期已经临近了,考官又调两处府地的考生到这里参加选考。这客店里住进了来自建郡的三个秀才,他们都是巨富人家。一天,骗子中的另一个装扮成一个老实忠厚的读书人,穿戴齐整,像模像样地乘船而来。他把船停泊在了城外,径直奔这个客店。这人见到主人,即先来的那个骗子,故意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投考科举的秀才中有没有大富人家?”店主人说:“我店中正住着三位秀才,都是巨富人家。你问这干什么?”这个假读书人答道:“我有好事对他讲。”店主人追问:“什么好事?为什么不对我说?”假读书人说:“你不在行,弄不懂。我必须跟秀才说才行哪。”店主人便对三个秀才说:“这位先生问考科举的秀才中哪个人最富有,他要对富有的人说一件好事。我问他有什么好事,他不肯告诉我。你们诸位可以试试看,问他究竟有什么好事?” 

三个秀才对那位假读书人行了礼,便说:“先生问哪个是富贵人家,我们小弟三人家里都是富有万金的。先生有什么好事要说呀?”那人还在卖关子,不肯讲出什么事。他又问:“你们几位中间哪位打算想点法子考中举人?”三位秀才异口同声:“我们三人都希望能有办法考取呀!这位先生有什么门路吗?”那人说道:“我已无能为力,并没有什么门路。但是,如果你们都肯做些努力,那就每人备银一千两,到这客店中我们当面封好,再由你们收藏,我自有好办法为你们指路。”于是,三个秀才约好四天后,从家中取了银两来此封存。那人告辞离去。 

三个秀才派人秘密跟踪那人,只见那人直接下到一只豪华气派的船中,这船只有他一家人乘坐。派出去的人回来向秀才报告了所见情况,三个秀才很高兴,说,“这人一定是大主考官身边的人,可以相信的。”店主人出来问他们:“你们这么高兴,在说什么事呢?”秀才们说:“这事还说不准呢,如果这件事成功了,我们必然会重重地谢你。” 

四天后,三个秀才都从家中如数取来了银子。那个假读书人来问情况,秀才们答道: “银子已经备好了。”那个人说:“好,今天夜里咱们就封银。”三个秀才想了想,说:“银子多,夜里封存怕有不便,明天在店主人内室去封吧。”那人又说:“恐怕店主人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不如在外边客房中更能保密。”三个秀才点点头说:“这事好说,明天临时再商量吧!”那人点点头便走了。 

晚饭后,店主人出来关切地对三位秀才说:“各位与那位客人封银的事,你们可要多加小心,要防着点那个人。我这个店门矮墙薄,如果夜里他指使人来抢劫,可就危险了。你们要提防。依我看,不如将银藏在我内房中,外面有你们守着,可以保安稳。”三位秀才听了店主人的话。说:“行啊,就这么办。”他们把装满银两的六只皮箱全都交给了店主人。 

店主人瞒着妻子、婢奴,马上将皮箱从后门悄悄运出,与同伙趁着夜深逃走了。临走前还叮嘱妻子说:“明天三个秀才来找我,你就告诉他们,我早晨出去寻人,不一会儿人就回来的。” 

第二天,为了稳住三位秀才,那个假读书人高高兴兴地来店里封银。秀才告之:“我们把银两放在店主人那里收藏,他今天一早出去办事,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到了中午,店主人没有回来,那个假读书人告辞回船了。下午,三位秀才又派人问店主人回来否,其妻又以“没回来”将人打发。三个秀才也无可奈何。 

到了第三天的中午,三个秀才向店主人的媳妇要装银的皮箱。那妇人说:“我根本没见到过什么皮箱呀!”三个秀才赶快到溪边去找乘船的那个人,连人带船早已无了踪影。他们又回到店里,向店主人的媳妇索要皮箱,那妇人对天发誓说的确未见什么皮箱。任凭秀才搜遍了店主人的内房,也不见皮箱的影儿。三位秀才追问那妇人: “快说,店主人到底上哪儿去了?”妇人边哭边说:“前天夜里走的,他临走前教给我怎么样应付你们。”三个秀才一听,慌作一团,这个时候才知道中了骗子的奸计。 

这时候,那三个骗子带着银两,已经出了城,夜晚到一家客店投宿。那里的店主人见这么晚来住店而且带着六只重重的皮箱,估计一定是窃贼!他心中盘算着明天要多找些人来捉拿他们。这三个狡猾的骗子觉出事情不妙,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连挑带抬地带着四只皮箱逃走了。还有两只皮箱留在了店里。店主人发现了,更怀疑这三个人是窃贼了。于是,急急忙忙告了官。 

太府大人将装银的皮箱打开,发现里面有一纸合同,写的某某是买举人的人。太府大人立即派差役将纸上有名的秀才捉来,这秀才竟不敢承认。太府大人千方百计用好话哄他,这秀才才招认自己是那买举人的人。太府大人将这秀才投到监狱中。秀才赶忙又连连向太府大人行贿求情,又花去了四百两银子,才免得判刑。 

太府大人没收了骗子开的客店,卖了那骗子的妻、奴婢,皮箱的千两白银也被没收充官。 

那四只装银的皮箱被三个骗子拿走了,那箱中的合同文书自然就没有留下,是谁要花银买举人也就无据可查了。那两个秀才就没再给太府大人银子——说起来,那位太府大人也是一个骗子。 

这是过于相信店家的教训。 


评说:

店主有家有室,让人觉得放心,这样的人肯代为收藏银子,谁会不相信呢?谁知道他那妻妾,都是买下来装门面的。这些骗子骗得巨款,则丢下买来的妻妾,另娶妻妾,享大福去了。如此有眷属的店主尚不可信,其他的就不用说了。世道险恶,竟至于此。人为什么不务实而要相信骗子,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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