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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类 拐带骗; 第六十五则 太监烹人服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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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朝廷往往听言利之臣,命太监四出抽分,名为征商抑末以重农本,实则商税重而转卖之处必贵,则买之价增,而买者受其害;商不通而出物之处必贱,则卖之价减,而卖者受其害。利虽仅取及商,而四民皆阴耗其财,以供朝廷之暗取,尤甚于明加田税也。且征榷之利,朝廷得一,太监得十,税官得百,巡卒得千,是民费千百金,以奉朝廷之一金,益上者少而损下者无涯矣。然巡卒、税官之实溪壑,犹是普天率土之民得饱暖也。特不耕不织而鱼肉下民,不免坐蠹天地间服食。若太监攘剥既多,崇聚盈溢,视锦绣如敝叶,视金玉如瓦砾。服食器用,皆与天子同;指使承顺,如奉天子同。人间福分享受,无不穷极;独恨不能淫乐女色,所少者此耳。尝命左右,访有复生阳物之方,购以万金。

有方外道士,利得其金也,私臆悬度,谓“古方云‘土以土补,木以木补,人以人补’,意必食人可补人也。”妄去献方云:“烹童男脍肝脯肉,食其精髓,则精液充满,阳物复生,可奸妇生子矣。”闽高阉信之,先售以百金,候服有验,再来领万金。由是,命牙爪往穷乡僻邑,买贫民幼童,诈云“高衙欲养为子,日后富贵无穷。”贫民信之,多卖以博眼前重利,且希望后日富贵。后先买者,难以稽数。但鬻子之家,有托人往查己子者,并无声息;即衙中走仆,亦不知内之养子若何也。原来买之幼童,尽养以锦衣美食。厨子能烹调一童以进食,赏银十两,深禁其秘密。每杀一童,厨子提刀追赶,众童各涕泣奔呼,候其走热气扬,则执其肥者烹之。

内有一童十二岁,跪厨子涕泣哀告,叩头求救。厨子亦泪曰:“吾怎能救你,吾亦不奈何堕此也。”有顷,外人传某乡官相拜。厨子曰:“凭你命,吾放你出去,外有乡官相拜,你扯其衣死哀求救;肯带你去,则你可生,我代你死罢。你可传知外人,切勿将子卖入太监府也。”此幼童直奔至乡官前,哀告:“厨子要杀我!”太监即令查拿厨子斩首,———彼恨其纵出此童也,笑颜谕幼童入后。幼童死扯乡官衣求救。乡官疑有缘故,为之带出。幼童历叙内中杀诸童之由,乡官不胜嗟叹。思起本未得诸童买来之由,又无厨子证据,亦不敢留养此童,遣其出外别投生。此童后流丐于建郡等处。人问其太监府之事,多能言其中之富贵,皆非人世所有也。自后方知太监之食人,始不肯以子卖之。近年,高阉以罪去。其鬻子之父母,累十百候于途,并不见一幼子与奸阉生去者,无不堕泪,痛其子之必遭烹也。


按:贫民卖子,极为至愚。若不能养,何不若凤阳府父子俱丐,犹可骨肉相保。必不得已,唯可卖之富户为仆。固不可供太监之,亦不可卖入庵寺为行童侍者,其贱尤在乞丐下也。国家置阉尹,以供扫除传命耳。至使握利权,享用已极,更思生阳物淫妇人,为不可必得之事。虽食人而可为汝欲扶已朽之躯,曾不惜人浑全之命乎?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孟子曰:“善战者服上刑”,犹为强兵而杀人也;此为何事而视人命如草菅乎?王法若明,当不令此阉得生还矣。


翻译: 

朝廷上往往听取谋臣们关于取利的建议,让各种太监四处活动,名义上说是为了征收商税,重视农业,抑制商人,而实际上,商税加重了,辗转买卖的东西也必然贵,这么一来,买东西的价儿就会随之增加,而买东西的人也就会深受其害。商贸不发达,而产物之地的东西必然会贱,这样卖东西的价格就会随之降低,买东西的人也会深受其害。朝廷的利益说起来仅仅地取自于商人,究其实士、农、工、商四民都被暗地里耗去了财产,朝廷的这种无形中的掠取,比起明征的田税不知要厉害多少倍呀!再说,所征得的实利,朝廷得一,太监得十,税官得百,巡卒得千。如此算来,老百姓费去千万钱,奉给朝廷的不过是一点儿,有益于上者甚少,折损于下者却是浩浩无涯! 

说起朝廷中的那些太监来,他们不耕不织,鱼肉下民,完全是一批寄生虫。这些太监大量地盘剥,贪婪地搜利,视锦绣如敝叶,视金玉如瓦砾。他们吃的、穿的、使的、用的都与皇上相同;他们指挥奴仆奔走效劳,也和皇上一样。人间的所有福分享受,他们无不享受。唯独不能淫乐女色,所以,太监中不断地有人传话来,说谁有能复生阳物的妙方,就以一万两银子相购。 

有一位方外道士看上了那一万两赏银,私下里忖度:古方云:“土以土补,木以木补,人以人补”,这样想必是吃人可以补人哪?于是,他想当然地献上一方,说是:烹幼童,食其精髓,则可精液充满,阳物复生,奸女生子。 

来自福建一个姓高的太监听信了这方士的话,先给他一百两银子,答应灵验后付他那万两白银。然后高太监派出爪牙到穷乡僻邑到处买贫民家的幼童,谎称:“高公公要收养为义子,日后这孩子是富贵无穷的。”贫民们大多听信了,卖出自己的孩子以贪取眼前的银子,又巴望他的孩子将来真能富贵。前前后后高太监买进的幼童难以计数。 

然而卖孩子的这些人家,有托人到宫里查看自己的孩子下落的,却查不到半点声息;就连宫内的走卒仆从,也不晓得那些“养子”是怎么个情况。原来,高太监买进来的幼童,都给他们以锦衣美食,当成牲口一样地养着。厨子能够烹调一幼童,高太监就要赏银十两,但绝不允许他向外泄露这个秘密。每当厨子要杀幼童的时候,他总是提着一把利刃追赶,众幼童哭嚎着奔跑躲避,等他们跑得浑身冒汗气喘吁吁的时候。厨子就要挑其中较为肥胖者开刀了…… 

这些幼童中有个十二岁的孩子,一次跑在厨子的面前,哀号哭泣,叩头求救。厨子也忍不住涕泪滂沱说:“我可怎么能救你呀!我自己到了这个地步,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他们正说着,只听外边传拇:某乡官前来拜望高公公。厨子咬咬牙,下决心说:“这回就看本人的命分了!我放你出去,外面正好有个乡官进来,你死死地扯住他的衣服向他求救,他若肯带你出去,你就有生路了,我代你去死。你千万要传告外边的人绝对不要将孩子卖给太监啦!” 

幼童按照厨子的吩咐,瞅了个机会扑到了乡官的跟前,大声哀叫着:“老爷,厨子要杀我!”高太监闻听此言,脸色一变,暗令左右将厨子斩首——因为他放出了幼童。另一边,他又满脸堆笑地劝那个幼童赶快回到后房去。可那幼童死命扯住乡官的衣服,求救之声不绝。乡官发现这里边必有缘故,最后还是将这幼童带出了太监府。 

在乡官那儿,这幼童把他们如何被卖,又怎样被杀,细细讲了一番,这乡官听了不由得感慨嘘唏之极!可是,他细想,自己没有得到太监买幼童的根由,又没有那厨子的旁证,所以并不敢收留此幼童在身边,最后还是只能打发他出外到别处去投生。 

这个幼童四处流浪,行乞为生。人们听他讲太监府买人烹食之事,无不惊骇地睁大了眼睛。也有人不断问他一些太监府里的事情,这幼童也多能叙述其中的富贵奢华,这些都是人世间所没有的呀。不长的时间,人们也都知道了太监府买进幼童烹食的罪恶,也就都不肯把孩子卖给他了。 

不几年高太监获罪于皇上,被遣出宫去,那些卖了孩子的父母几十上百地等候在高太监外放的路上,盼望见到自己的孩子是和高太监在一块儿的;官路漫漫,人去尘远,这些父母无不涕泪交流——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早已被太监烹食了。 

 

评说: 

贫民卖子,是最愚蠢的。如果无法养活,为什么不像凤阳府那样,父子一同出去讨饭,还可保证骨肉团聚。必不可巳,也只卖给富人当仆人,怎么也不能卖给太监,也不能卖到寺庙里去当侍人,那是比乞丐都不如的。国家养一帮太监,是为了供皇上使唤的。可这些太监竞至大权在握,享用已极,还想重新长出阳物淫妇人,这是不可能的事。虽然吃人可以延长他那欲扶已朽的身躯,可怎么能不顾及别人的生命呢?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孟子说:“善战者服上刑”,这是说发动战争会害人性命,而太监此种行为,更是草菅人命了。如还有法,一定不能让这种阉奴活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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