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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类 婚娶骗; 第五十二则 媒赚春元娶命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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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福建春元洪子选在京将纳妾,媒数引看,多未称意。适有崔命妇者,年近三十,犹绰约如处子。以为夫除服,入寺建醮。二棍套定,一为媒先引洪春元到寺亲看。洪见其容貌秀雅,言动庄重,大是快意。媒曰:“既称意,须与其大伯言之,此妇是伯主婚。”径引春元到其家,先袖钱五十文,入付其小家僮曰:“有一春元来尊府看大厦,托讨三杯茶与吃。”再出邀春元曰:“他大伯在外即回,可入厅坐。”少顷,一棍称为伯,从外入。三人叙礼,复坐,小仆捧茶出。媒曰:“令弟妇欲改造,此福建春元欲求娶,敬问礼银若干?”伯曰:“路太远些,恐弟妇外家不允。”媒曰:“他目今受官,即叫令弟舅同到任,亦何惮远?况他世家宦族,姻眷满朝,即在京亦多人看顾,此不可错过。但老爷尚未得见令弟妇。”伯笑曰:“舍弟妇人品德行女流第一,往日亦不肯令人见。今日除服,在某寺建醮,往彼处看之易矣。”媒曰:“尊府所出,亦不须看。但问何时肯去,及礼银若何?”伯曰:“她除服了,亦不拘时去。礼银须一百以上,她首饰妆奁,亦有五六十两。”旋引媒起,密曰:“我上贺须四十两,莫与弟妇知,其身资可减些。”再复入坐,复曰:“明日若交银,可在花园馆中。家中有俗忌,不交银也。”媒曰:“须请令弟舅同见为好。”伯曰:“彼来自多称说,待娶后即通未迟。”便送媒与春元出。媒曰:“适间伯与我言,须上贺银四十两,其身资可减些。彼不欲弟妇知,欲在园交银。”

次日,媒引春元及二管家同往园馆,又去邀崔家大伯同一小仆挟天平至。媒曰:“要叫一人写礼书。”伯曰:“亡弟未在,何用婚书?”媒曰:“京城交易,不比共府作事,只记一帐,亦有凭据。”伯曰:“吾自写何如?”媒曰:“最好。”即取纸与。写到财礼处,伯曰:“六十两。”媒曰:“减些,只四十。但要安顿令弟妇有好处,不必多索银。”伯曰:“两项可都一样。”媒曰:“易说的。”写完了,媒曰:“婚书放在我手,看对银。”先对四十两作一总封,又对二十两付与伯收。伯起曰:“吾取四十两,财礼任你家中面交;不然,亦不消说。”媒曰:“再加十两。”伯亦不肯。媒顾春元曰:“何如?”春元曰:“凑起四十两在你手,到他家交与妇人。”媒曰:“婚书并银,都要在我手,一同家中,两相交付。”伯曰:“我的非今日言明,要背交,昨已议定了。若事不成,岂能赖得?”媒惟取四十两并婚书在手,同春元回店,雇人去接亲。媒以婚书付春元曰:“事已定矣,不消带去。”只同两管家,领十馀人至崔家,先入厅旁坐。媒曰:“吾叫大伯来。”脱身去矣。

崔家见许多人来,出问曰:“你辈何干?”管家对曰:“来接亲。”崔家人曰:“你走错门了,接甚亲?”管家曰:“媒人引我来,怎会错?”崔家人曰:“哪位是媒?”管家曰:“媒去叫你大伯。”崔家人曰:“有甚大伯?”管家曰:“是你家交银主婚的。”崔唾其面曰:“你一伙小辈该死的!此是崔爷府中,你信何人哄,在此胡说?”管家曰:“昨同洪相公在你家吃茶,许议亲事,已在花园交银了,今反退悔。我岂怕你的,难道脱得我银去?”崔家人曰:“谁把茶你吃,谁受你银?我家哪有出嫁的人?”管家曰:“你前日在寺中建醮的娘子要嫁。”崔家人曰:“啐!那是我主母,曾受朝廷诰命,谁人娶得!我去禀巡爷,把这伙棍徒锁去!”两管家见媒人请大伯不来,心中不安,各逃回店。崔家人尾其后,查是春元洪子选强婚,即往府尹告强娶命妇事。洪春元闻告,始知被棍脱,即逃出京去。及府尹差人来提,回报已无期走矣。府尹曰:“他自然要走,怎敢对得!”遂为立案存照,以俟后提。


按:此棍巧处,在见崔家主仆皆在寺,乃哄其家小仆进茶;又云大伯欲背索上贺,在园交银,故可行其骗。洪春元既失银,又着走。又府尹信其强娶,为之立案。在外娶妾,信然难哉!作事何可不审实也?


翻译:

福建籍举人洪子选准备去京城娶个小老婆。媒人隔三差五地引来一些女人让他相看,洪子选挑来挑去,竟没有中意的。 

正巧有一位姓崔的妇人,年近三十岁了,可容颜娇艳,姿态柔美,好像一个黄花姑娘。她为丈夫的守孝期刚满,脱去了孝服,正在寺中做道场。 

有两个无赖,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便商定设个圈套骗些钱财。其中一人假装成媒人,带着洪子选至寺中偷偷相看那妇人。洪子选见那女人容貌高雅,言谈举止庄重大方,即生喜爱之情,感到无比舒适,好不快意!那“媒人”赶紧说:“既然你满意,那就去找她的大伯子商量商量,这女子的婚事是由她丈夫的哥哥——大伯子作主的。” 

于是,这个假媒人就带着子选到了那姓崔的女子家。他先进门去,掏出五十文钱交给崔家的一个小仆人,并对小仆人说:“现在有一个叫洪子选的人,到你们府上看殿堂,拜托你给弄三杯茶来喝。”小仆人见到钱,自然高兴地去备茶了。安排停当,“媒人”才走出门外,笑呵呵地对子选说:“妇人的大伯出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咱们可以进去在客厅中坐候。”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无赖装成大伯子,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马上互相介绍,行过问候礼,便入座了。这时,那小仆人送出了三杯香喷喷的茶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媒人”对大伯说:“你的弟媳妇想改嫁,这里正好有福建人洪子选要娶她做老婆,请问你要多少礼银呢?”“大伯”想了想,故意为难地说:“福建离京城太远了,恐怕我弟媳的娘家人会不答应的。”“媒人”赶紧劝说:“洪子选可是个当官的,你要不放心,可以叫弟媳的弟弟一块儿去嘛,还怕什么路远呢?况且人家世世代代都是当官的,亲戚眷属满朝都是,就是在京城也有很多人能关照呀!这个机会难得,万万不可错过!可是,洪老爷还没有见过你的弟媳呢!” “大伯”笑了笑说:“我这弟媳妇可不一般哪,她人品出众德性好,在女流中堪称第一,一般情况下,她是不肯与生人相见的。今天是她守孝期满的日子,刚脱下孝服,在寺中做道场。咱们到那里去看她,是很容易的。” 

“媒人”又说:“妇人是名门贵族家出来的人,一定错不了,我们也无须去看了。现在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我们把礼银送上呢?” “大伯”故意掰着手指说:“现在弟媳已经脱下孝服了,什么时候都无所谓。礼银得要一百两,给她购置首饰、嫁妆,也得有五六十两吧!”说着,他突然站起来拉着“媒人”,神秘兮兮地:“我送贺礼需要银子四十两,还不要让弟媳知道,给她的银子可以减少一些。”然后二人又回到座位上。“大伯”又说:“明天如果交银子,可以到花园中的堂馆去办。因为我们家有个忌讳,不在家里交银两。”媒人“点头答应,并假惺惺地说:”好让你弟媳的弟弟一块儿见见吧!“”不必了,现在咱们不过是在商量此事,等洪老爷娶过我弟媳后,我再告诉也不迟哪!“于是,就送”媒人“与子选出来了。 

“媒人”出来后又向洪子选解释说:“刚才大伯悄悄对我说的是:要给他贺银四十两,那妇人的钱可以减少一些,千万别让弟媳知道。你记住,明天要在花园中交银子。” 

第二天,“媒人”领着洪子选及两个管家到了花园中。他又去叫那“大伯”和一个小仆人,拿着称银的天平来了。“媒人‘说:”要有一个人写下收礼的证据。“”大伯“说:”我弟弟早死了,还用写什么婚书吗?“”媒人“说:”这京城交易,可不比在官府中做事,还是要写的,也有个凭据嘛。“”大伯“点头称是,说:”我自己写怎么样?“”媒人“说:”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于是就把纸墨给了他。 

写到财礼这一项目时, “大伯”说:“六十两。”“媒人”故意摁着“大伯”的手不让写,并且说:“少一些吧,只四十两。只要对安顿你弟媳有好处,不必索要过多的银两。”“大伯”强调说:“给我的和给弟媳的都要一样。”“媒人”连连称是,说:“好说,好说。”片刻,“大伯”写完了。媒人说:“婚书由我拿着吧,现在看看银子对数不?”先取出四十两银子装起来,又取了二十两要交给“大伯”,“大伯”不要这二十两,说:“我收四十两,那份财礼的银子就由你们亲自交给我弟媳吧!不然,我不好说话。”媒人看了洪子选一眼,说:“你看怎么办?”洪子选说:“把那二十两再凑成四十两给你,请你到崔家,交给那妇人吧!”这两个骗子每人得了四十两银子,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媒人”还装模作样地说:“婚书和银子都由我拿着,谁要是违背了,我就会拿出证据来。如果事情办不成,谁还能赖得了吗?” 

“媒人”拿着四十两银子和婚书,与洪子选回住处去了。随即安排了雇人接亲的事。媒人把婚书交给了洪子选说:“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这婚书也不用带去了。”他们带着两个管家,十几个接亲的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崔家,大大方方直接就走进大门,在客厅里坐下了。“媒人”谎称:“我去叫大伯出来。”赶快脱身了。 

崔家见突然间来了这么多人,赶快询问:“你们来这儿,有什么事吗?”洪子选的管家说:“我们是来接亲的呀!”崔家人莫名其妙,说:“你们走错门了吧,到这儿接哪门子亲呀?”管家说:“这是媒人带我们来的,怎么会错呢?”崔家人像丈二和尚,摸不清怎么回事,又问:“哪位是媒人呀?”管家指着媒人走的方向说:“他去叫你们家大伯了。”崔家人更是糊涂了,说:“我家哪有什么大伯?”管家说:“这婚事是你们家定的,银子都交给你们家了。” 

崔家人一听,唾骂不止,吐得这伙人满脸唾沫星子,大骂:“你们这一伙儿孙子辈的,真该死!这可是崔爷府,你们听了什么人的哄骗,竟敢到这儿胡说八道!”管家说:“昨天我们洪相公在你们家喝茶,商量这门亲事,而且在花园里交了银子。今天你们又退亲反悔,怎么行呢?我们没有什么怕你们的,难道你们是在骗我们的银子吗?” 

崔家人十分气愤,说:“谁给你们喝茶了?谁收了你们银两了,我们家哪有什么要出嫁的人呀?”管家又说:“就是前天在寺中做道场的那位娘子要出嫁呀!” 

崔家人一听,怒火满腔,拍案而起,大喊:“呸,你们好大胆子,那妇人是我家的主母大人,她是受过朝廷诰封的,什么人敢娶她?我去禀告巡抚老爷,快把这伙无赖抓走!” 

两位管家见“媒人”去请大伯,多时不回来,心中顿生疑惑,一伙人赶快逃回了客店。崔家人跟踪他们,调查后认定是洪子选要使用强力逼婚。于是,就到了官府告洪子选一个强娶寡妇的罪过。 

洪子选听到消息后,才知道是被无赖耍骗,立即逃出了京城。等到官府派人来捉拿时,看到他们已经走了。官府人员说:“他既然走了,还怎么抓呀?”于是,立了案子,等候处理。那两个无赖各得四十两银子,早就逃之天天了。 


评说: 

这骗子高明之处在于,看见崔家主仆均在寺庙,便跑到崔家,哄其家人进茶;又说“大伯”欲索要彩礼,在花园交银。如此方可行骗。洪举人既失去了银子,又不得不逃走,因为官方相信他是强迫娶亲,为此立了案。在外娶亲,真是难啊!做事怎么能不小心谨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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