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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类 婚娶骗; 第五十一则 妇嫁淘街而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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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京城有房八者,为人痴蠢,以淘街为生,家止一老母。一日,房八淘街,往小河边洗。靠晚来有一妇人,身穿麻衣,旁立看淘洗讫,谓房八曰:“我将往娘家,今晚不能到,暂借你家一歇。”房八曰:“我家歇不得,何不往客店歇?”妇人曰:“客店人丛杂,(住)宿不便。你家有何人?”房八曰:“家有老母。”妇人曰:“有母便可同歇。”

房八引至家,妇人把银与籴米买酒菜,夜间三人同食。妇人问:“曾娶媳否?”房母答:“家下仅能度日,哪得银娶媳?”妇人曰:“我前夫死已葬讫,家无亲人。今收拾家财,将回娘家,奈娘家又远。看你儿子孝善,偶然相遇,亦似天缘,意欲为你媳妇,以供奉朝夕,何如?”房母曰:“你虽好意,只恐儿不能供三口人。”妇曰:“我亦带有些少银本,谅勤治女工,亦足自给。”房八喜曰:“我算命今年当招好妻。一人自有一人禄,何患不能供?”是晚,遂成亲同宿。一夜之间,叙尽风流。男称前未娶,今如渴而得浆;女称久失偶,今如热而遇凉。二人交爱,真如鱼水。房母亦大喜天赐贤媳。

次日,妇以银六钱与夫籴米买菜蔬。第三日,问婆母曰:“何不做身衣服穿?”婆称无银。妇又出银六钱,叫夫在汪客大布店买之。房八既得妻,又前后得银作家,心中扬扬喜色,往汪店买青布二端归。妇各将剪去三尺,故持尺量曰:“此是剪剩之布,未成全匹。何被人瞒也?可持去与换。有好银买布,他何得如此亏人?”房八听妻言去换。汪店言:“我家哪有零布?是你自剪起胡赖我。”二人各争一场。汪客令家人再以二端与之。及持归,妇背地以剪刀刺破几叶,后将展开,又曰:“如何又换两匹碾烂布?这布店好可恶!他欺你纯善,故敢诳你。今次不换,可放言骂他,怕他什么!”房八被妻激,忿忿往说:“你以破布诳我。”汪客说:“你买一匹布,来换许多次,店中哪有此功夫!”不换与他。房八便纵言秽骂。汪客怒,喝令家人扯打一顿,后以两匹布打开看明,掷与之。房八执布归,言被打之恨。妻怒,顿足曰:“有银买布,反招他打。他靠财势,可拼命与他作对。吾与婆能替你申冤。”又激夫到店凶泼。汪店家人又群起痛打,带重伤而归。妇哭曰:“必往告保辜状。”遂往御史处告准。归买好酒好菜,劝夫多饮,方可散血。夫被其劝,酩酊大醉。夜乘醉,紧绑其手足,以沙塞口鼻,至三更死已久,解其绑绳。妇故喊曰:“你儿身冷了,硬了,莫非是死?”吓得婆起看,儿已死。二人相对哭尽哀,复往御史处补状。差官检验收贮,遍体都有重伤。汪客惊惶无措。

过三日将审,妇与婆到汪客店曰:“我夫被你打死已的,只我婆年老,我一妇人难独供膳,把你偿命亦无益。你能出银三百两,与我供奉婆婆,叫婆具息免检罢。”汪客闻言心喜,令人担议,许出银二百两,与房母养赡。房母依妇言,自具息言:“身贫老,儿死妇寡,莫能存命。凭亲邻劝谕,着汪出银一百两,与氏养赡,免行检验。”官准息,将汪客打二十,又罚一大罪,令房八妻领银而归。过两日,妇窃银二百两,夜间逃去,不知所往。房母再欲告,汪客又重出二十两与之,以息其事。


按:此妇是大棍之妻,查得房八止此老母,故遣妇假与为妻,激其与富店殴争,然后加力打死,则房母必告,必可得银,然后拐银而逃。是断送人一命,而彼得厚利也。世之奸险至此,人可痴心而犯其机阱乎!


翻译: 

京城有一个叫房八的,又痴又蠢,靠在街巷中淘污水、掏粪便为生,家中只有一位年迈的母亲。 

一天,房八掏完污水,到河边去冲洗身子。傍晚时分,走来一个妇女,她身穿麻布衣,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房八洗身,直到房八洗完。这妇人面带难色,对房八说:“我要回娘家,天色已晚,路又远,今天怕是赶不到了,我暂时在你家借住一宿吧!”房八听后摇头不止,连忙说:“我家可不行,你为什么不去住客店呢?”妇人说:“客店里人多眼杂,住着多有不便。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房八回答说:“我家只有一位老母亲。”妇人高兴地说:“我可以同你母亲睡一块儿嘛。”房八只好答应了。 

房八把妇人带到家里,这妇人拿出些碎银买了些大米和下酒菜。晚上,这三个人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饭。饭后,坐在那儿聊天。妇人问:“房八娶过媳妇没有?”房母满脸愁容,说:“我儿挣的钱仅够我们娘儿俩度日的,哪有富裕的钱给他娶媳妇呢!”妇人听了,说:“我的丈夫前不久死了,我刚把丧事办完,家中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如今收拾了家里的财产,准备回娘家去,无奈娘家的路太远啊!我看你的儿子又孝顺又和善,虽说是偶然相遇,但好像是天赐良缘,我有意想成为你家的媳妇,早早晚晚来伺候你们母子二人,你看如何?”房母十分感动,说:“你的好意我领了,只是怕我的儿子没有能力供养三口人的生活呀!”妇人说:“我也带着一些银钱,再说我是一个又勤快又能治理家务的女人,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能自己养活自己。” 

傻呵呵的房八在一旁乐了,说:“前些日子,算命先生说我今年能娶上好媳妇,果真如此。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福分,这到手的福,我怎么能不享受呢!”当天晚上,房八就和这女人同居了。这一夜两人放荡不羁,尽情尽兴。房八是童身,称今日的欢乐,如干渴的人儿得到了甘露;这妇人说,失去丈夫多日,如今好似在炎热的夏天遇到了凉风,周身舒服之极。这一男一女搂搂抱抱,如鱼得水。房母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一个劲地感谢老天爷赐给她一个贤惠的儿媳。 

第二天,妇人又慷慨解囊,拿出钱让丈夫买米买菜。第三天,她讨好的问婆婆:“怎么不做身像样的衣服穿?”婆婆告诉她:“还不是因为没有钱嘛!”妇人又拿出六钱银子让房八到一家汪客布店去买布来,好为婆婆做衣服。房八又娶媳妇,又得银两。一路上,他喜气洋洋哼着小调走去走回。 

房八把两块青布交给了媳妇。那妇人偷偷地把每块布剪去三尺,然后当着房八的面用尺子量布,不住地抱怨说:“这是人家剪剩下的布,不成衣料呀,你这个呆子,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快拿去换好布来!咱们用钱买布,他们怎么能这么亏待我们?”房八听了妻子的话,返回了布店。布店的汪店主莫名其妙地说:“我店里哪有卖零头布的呀?明明是你自己剪掉了,又反过来诬赖我?”房八与汪店主争论不休。汪店主无奈,就让家人又拿了两块青布给了房八,打发他走了。 

房八把换回的两块布给了媳妇。这妇人趁房八不注意,拿起剪刀在布上戳了几个窟窿。然后把布展开,指着布上的窟窿给房八看,故作惊讶地说:“哎呀!怎么又换回两块破烂布呀?这家店主太可恶了,他欺侮你老实,才敢骗你呀!这次他们再不给你换,你就放开胆子骂他们,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房八被妻子激怒了,立即返回布店,把布往柜上一摔,忿忿地说:“你们竟敢拿破布来骗我!”汪店主强忍怒气,说:“你买一次布,来换了这么多次,我这店里哪有功夫伺候你!”店主这次坚持不换布给他了。房八记起了妻子的嘱咐,便扯开嗓子撒泼胡骂起来。这一来,汪店主火上心头,再也按捺不住了,令家人狠狠揍了房八一顿。然后,他取出青布,打开让房八看清楚:这可是既不少尺寸也无残洞的布! 

房八拿着布回到家,把被打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妻子诉说了一遍。妻子听罢大怒,捶胸顿足地哭号:“有钱买布,反被他们打,他们靠有钱有势来欺压咱们可不行,我要和他们拼命抗争才是。你别怕,有我和婆婆给你撑腰、伸冤。” 

妇人这番话再次激怒了房八,房八第三次返回布店。汪店主被折腾得忍无可忍了,命令家人把房八又狠狠揍一顿,说看这小子长不长记性。事罢,房八带着重伤回家了,他妇人假情假意地哭着说:“我一定要告汪家无故伤人罪!”于是,她就去衙门告状,交了状纸。 

妇人告状后,又打酒买菜,为丈夫做了美味佳肴。她劝丈夫多多喝酒,说这可以“化瘀血”;房八被妻子哄得晕头转向,喝了许多酒,吃了很多菜,最后酩酊大醉。 

深夜,妇人趁房八醉如烂泥,用绳子将他手脚紧绑,把沙子塞进他的口鼻。等到三更天,房八就没气了;妇人又将绳子解开,沙土掏净。然后,她跑进婆婆房间,故意大声喊:“你儿子身上凉了,直挺挺的,是不是已经死了呀?”婆婆慌忙起身,一摸儿子,的确是死了!婆媳俩抱头痛哭,又去衙门补送状子。衙门中来人验尸,发现房八遍身确有重伤。布店的汪店主听说后,惊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三天后,要开庭审案子,那妇人带着婆婆到了布店,对店主说:“我丈夫是被你们打死的,我婆母这么大年纪,我一个妇道人家难以供赡老人,就是杀了你偿命也没有什么用处。如果你能出二百两银子,给我用来奉养婆婆,我就叫婆婆撤回状子,不打官司了。”汪店主一听,很高兴,但又怕发生什么变故,就拿出了二百两银子,供房母生活。

房母在儿媳的谋划下,向官府递上了撤消官司的状子,说:“我一生贫苦,儿子死了,媳妇成了寡妇,怎么个活法儿呀?乡亲们告诉我,应该让汪店主再拿出一百两银子,给我儿媳,这样,我们这官司就了结了吧!” 

执法官同意了她的建议,打了汪店主二十大板,罚他一大罪,又让汪家出了一百两银子给房八妻,婆媳俩才回去了。 

两天后,这刁妇偷走了婆母的二百两银子,连夜逃走了——逃到哪里,无人知晓。房母又打算告状到衙门,汪店生怕再出麻烦,又拿出二十两银子给老太太,这事才算平息了。


评说: 

这妇人一定是大骗子的老婆,暗中得知房八只有一个老母,才有意让这妇人与房八成亲,并激怒房八与富有的店铺殴斗,并被殴致死。人一死,则房母必告官,告官,则店铺必出银,得了银子,再拐骗而逃。如此是断送一条人命而她却大有收获。人心险恶,世事难测,竞有这种事情,人怎么能痴心上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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