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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类 牙行骗; 第二十则 狡牙脱纸以女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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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施守训,福建大安人。家资殷富,常造纸卖客。一日,自装千馀篓,价值八百馀两,往苏州卖,寓牙人翁滨二店。滨乃宿牙,叠积前客债甚多,见施雏商,将其纸尽还前客,误施坐候半年。家中又发纸五百馀篓到苏州,滨代现卖。付银讫,托言系取旧帐者,复候半年。知受其笼络,施乃怒骂殴之。滨无言可应,当凭乡亲刘光前议,谕滨立过借批银八百两,劝施暂回。

次年,复载纸到苏州,滨代现卖。只前帐难还,施又坐待半年。见其女云英有貌,未曾许配,思此银难取,乃浼刘光前为媒,求其女为妾,抵还前帐。滨悦许之。其女年方十五,执不肯从。滨与妻入劝曰:“古有缇萦愿没官为婢,以赎父罪。今父欠客人银八百两,以汝填还;况福建客家多巨富,若后日生子,分其家财,居此致富,享福非小。”女始允诺。时施已六十馀矣。成婚近四载,施后回家身故。未及周期服,滨将女重嫁南京溧水县梁恩赐为妾,重收聘礼一百两。

守训男施钦知之为,本年亦装纸到苏州,往拜翁家,呼翁为“外祖”。翁不瞅睬他。请庶母出见,亦拒不出。众客伙皆怒而嗾曰:“你父以八百两聘礼,止成亲四载,未期服又重嫁他人。今一出见何害?情甚可恶!汝何不鸣官?”钦乃告于巡街蔡御史。时翁滨二得施为婿,复振家风,又发资金千馀,见告,毫无惧意。两下各投分上,讦讼几二年。各司道皆纳分上,附会而判。

后钦状告刑部,始获公断曰:“翁滨二以女抵偿八百两,几与绿珠同价矣。但守训自肯,其财礼勿论。今夫服未满重嫁梁客,兜重财物,是以女为货,不顾律法。合责三十板,断身资银一百两,并守训为云英置衣资首饰银五十两,共与施钦领之。”因此积讼连年,滨二之家财尽倾,仍流落于贫矣。


按:脱骗之害,首侠棍,次狡侩。侠棍设局暗脱,窃盗也。狡侩骗货明卖,强盗也。二者当与盗同科。凡牙侩之弊,客货入店,彼皆作纲抵偿,又多窃取供家,每以后客货盖前客帐,此穷牙常态也。施守训在不早审牙家,致落此坑堑。只可小心逼取,或继以告,不当图其女为妾。夫以六旬上人,岁月几何,纳妾异地,能无后患乎?贻子后讼,所费不资。虽最终取胜,得不偿失矣。独恨翁滨二负心歹汉,以一女而还银八百两,得已过分,又得婿扶以成家;后女虽再嫁,当以身资还施之男,永可无患矣。乃贪心不满,再致倾家,真可为欺心负义之鉴。


翻译:

施守训,是福建大安人氏。家里有钱,常造纸运到外省去卖。一天,施守训自己带上千余篓价值百余两的纸,来到苏州,住在中间商翁滨二的店中。翁滨二是商场老手,正为欠了别人不少债发愁,一见施守训初学乍练,便悄悄将施守训的货给了别人,抵了旧债。害得施守训白白等候了半年。这时施守训家中又运到苏州纸五百余篓,施守训委托翁滨二代卖。不料翁滨二卖了纸得了现款后,又托言是抵的旧债,无钱可付给施守训。害得施守训又白等了半年,施守训这才悟到是受了翁滨二的愚弄,怒气冲天,抓住翁滨二打了一顿。翁滨二自知理亏,也无话可说,后由同乡刘光前从中调解,让翁滨二写下欠银八百两的字据,劝施守训暂且先回家乡。 

第二年,施守训又带着纸来到苏州,仍由翁滨二代为发售。这次翁滨二再不敢私吞货款,只是以前欠下的那八百两银子难以偿还,施守训又坐等了半年,见翁滨二也的确无钱还债,又见翁滨二的女儿云英长得花容月貌,未曾婚配,心里便打上了主意,心想这笔银子看来是很难讨回,干脆讨他女儿作个小妾也好。便托刘光前为媒人,求翁滨二的女儿为妾,如此此前欠下的钱款便一笔勾消。翁滨二听了挺高兴,一口答应下来。可他女儿年方十五,听说要嫁给一个老头做小老婆,死活不依。翁滨二夫妻到女儿的闺房苦心相劝道:“古时候有个叫缇萦的女子,为了替父亲赎罪,宁愿卖身到官府里当奴婢。如今为父欠下人家八百两银子,只好靠你来偿还,再说,福建的商人,很多是巨富,如果日后能生个儿子,分上份家产。从此以后就有钱了,福份不浅的。”一劝二劝,女儿动了心,答应了下来。这时施守训已是六十多岁了。结婚近四年,施守训回到家乡,一病不起。这边翁滨二不等穿丧服期满,便又把女儿嫁给了南京溧水县一个叫梁恩赐的为妾,并又收取了一百两彩礼。 

施守训的儿子施钦知道了翁滨二的所做所为,在这一年也带上纸到了苏州,前往拜见翁家,按辈份叫翁滨二为“外祖”,翁滨二根本不理睬他,又请求见上庶母一面,也拒之不理,店里住的商人们看不下去,都气愤地怂恿施钦说:“你父亲花了八百两银子的彩礼,只过了四年,如今尸骨未寒,他就又把女儿嫁给了别人。这也罢了,如今你千里迢迢来,见上一面又有什么害处?见都不见,实在可恶!你为什么不去告他?”于是施钦一纸状子递到巡街蔡御史处,而翁滨二自从有了施守训这么个大富商作他女婿,已是重振家风,今非昔比,手里已有千余两的银钱,见施钦告他,毫无惧色。翁家、施家各自托人送礼,官司一拖就近二年。各级衙门都收了礼,胡乱判处。 

后来,施钦一纸状书递到了中央刑部,才得到比较公道的判决:“翁滨二以女儿抵了八百两银子的债,他女儿的身份几乎与古时候的美女绿珠相等了。不过这是施守训自己愿意,也就不去说他。如今丈夫死了丧服未穿几天,就又改嫁给梁某,这是翁滨二只重财物,把女儿当成货物,不顾法律。审判结果,责打翁滨二三十大板,退赔彩礼一百两,及施守训为云英置买衣服、首饰的银子五十两,由施钦领回。”由此这场旷日持久的官司,才算了结。翁滨二的家产也最后花得一干二净,又落入贫穷之中了。 

  

评说:

欺诈的害处,首先是所谓“侠棍”,其次是所谓“狡侩”。侠棍设计骗局,暗中行事,就如同小偷偷东西一样。狡侩骗取货物,明买明卖,就如同强盗抢东西一样。这两种人,都与盗贼没什么两样。凡是中问商,最大的弊病就是,客人的货物一入到他店中,他就都拿去为他所用,又经常窃取供货一方的利益,常常拆东墙补西墙用后来客人的货抵前头客人的货。这是那些穷困潦倒的中间商的常态。施守训开始不审视了解中间商,以致落人这么个无底洞中。银钱落到这种人手里,只可小心逼取,或者也可先要债,后告官,大不应该打他女儿的主意。六十开外的人,还能有多少年活头?在异乡它地娶这么个老婆,不是后患无穷才怪呢,给子孙留下一大堆官司,花费不少。虽说最后施家总算是打赢了官司,但终归是得不偿失。尤其是翁滨二负心无耻之人,拿自己的女儿抵还了八百两银子,已是过份,得到女婿的资助,家里富有起来,女儿改嫁后,自当把施家的彩礼还给施守训的儿子,也就可永保无事。却仍要贪心不足,以致再次倾家荡产,这件事,真可以给那些不讲良心,不讲道德的人提供一面很好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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